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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四章


转眼半月已过,春去夏来。

        宅院的塘中小榭幽静,帘帐随风动。

        姜屿半躺在椅榻上,搭着一方薄毯,面色枯弱而苍白。与他绝致的气质相衬,倒是另一种世外琢磨的美感,形如山玉受损,令人惊惋。

        年老的医者凝神,为他把脉了半晌,起身定言道:“郎君是心郁生忧,以致体损,并没有怀孕。”

        姜屿双睫动了动,神色难辨:“这样。”

        他指节一蜷,这才想起收回手腕,眸中平静又沉淡,好似一斛无波的湖面。

        老者习以为常——这样清贵又空尘的郎君,即便还未出阁,有相好的女君为伴,也不是稀罕事。他行医多年,自不会多问什么。

        “近来的药方可不必再用了,您身子已有调理,该是固本之时。”老者翻出药箱,心平气和地落笔,“以新药煎服三两日,便能蓄养精力,驱散病气。”

        他温声说完,药方也一气呵成,旁侧的小侍躬身上前,老者顺势递了过去。

        姜屿淡容一笑,轻声道:“好,多谢大夫。”

        老者见多识广,收拾着药箱,正要转身回去时,他稍作思疑,又善解人意地多说了句:“若担心怀孕,老夫为您换几味药,既可避女,也不伤身。”

        “噗嗤——”横栏处的闲懒身影没忍住,兀自笑出了声,划破当下的安谧。

        日光正柔暖,徐风携清和冷香,盈斥水榭。

        姜屿回望过去,唇角的笑淡了几分:“劳大夫好意,能有孩子也是缘分,不必换药了。”

        医者镇定应下,颔首行了个礼,再不多言。

        待小侍送他离开,水榭空静,只剩下姜屿和成简兮两个人。姜屿难掩倦容,双眸半阖,靠椅在榻上,安静得一如几近颓败的清雾。

        成简兮目光毫不遮掩,直直落在他的身上,嘴上打趣道:“哪怕是当今陛下治世,民风通达,未婚而孕也不算光彩的事。大夫怎会想到,小屿主动问及怀孕一事,并非忧惧,而是期许呢。”

        姜屿并不反驳,凝着自己手腕,难掩低落:“还是没能留个念想。”

        他的语气轻和且倦怠,好似疏不经意,便要散在小榭的和风暖阳中。

        “凭你的本事,想再留一个,又何需费多大的劲。”成简兮挑了块蜜饯,细抿一口,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地说。

        日色柔和依旧,仿佛忽有一瞬的静谧。

        长风不动,冷香寂下。

        “不一样的。”姜屿双唇动了动,轻缓出声,“我曾对她说过,希愿她长乐无忧,这确是真心话,比之世上的任何事物都重要。”

        方塘如明鉴,细小的蜉虫踩在水面,转而跃动不见。

        他垂眸落眼,嗓音低且轻微:“她要成亲,迎娶别的夫郎,我唯有祝愿,万不该再搅乱她得之不易的平静。”

        成简兮无奈叹气:“你倒是为她着想。”

        谁能料知,昔日矜傲的姜家小屿,为了一个乡野女子,竟能委身低微到这种地步。

        情之一字,真是侵蚀心神,害人匪浅。

        姜屿眸中又有暗淡,轻颤着长睫,开口继续:“其实哪怕此次有了孩子,我也知道,自己不该生下来。”

        “时过境迁,待她哪日发觉,许也是徒添她的烦扰。”他嗓音如泉水沉凝,愈发低慢,“但我也并非完美无瑕的神明,活在世上,总有自己的私心。我害怕与她彻彻底底地断绝干系,有这遭牵绊,誓死也要留下的。”

        自己与景十三已是无缘,倘若这次有孕,长久孤寂的岁月里,他能抚养她的孩子,也算得了少许慰藉。

        可惜。

        不如意事常□□,他这一世好像气运欠佳,连这份乞求,也成了痴人说梦的空话。

        姜屿摇头笑了笑,心中的压抑倾泻一遭,他精力不济,已是累倦至极。

        趁着时日还早,姜屿阖上了眼眸,将薄毯掩上去一些,想在榻上小憩。气蕴舒和,日色与水光一映,他周身又是安宁空静,好似幻影,一触即碎。

        “倒也并非穷途末路,小屿用不着这样伤神。”成简兮看着姜屿,忽又说道。

        姜屿睁开双眼,只是静静望向他。

        成简兮挑眉,声音拉得长而慢:“我听说,景女君后来并未成亲,反倒两家退了婚书呢。”

        姜屿蹙眉,倚撑着支起身子:“这是怎么回事?”

        他近段时日,一直有意避开景十三的事情,兼之病疾缠身,他整日委顿休养,分不出多余的心神来。

        不想短短半个月,竟有好一番变故。

        “还不是因她所谓克尽亲友的煞星身份。”成简兮也不卖关子,径直启了唇,“乡人愚笨,听见什么虚妄的笑谈,信以为真,第二日便接回了自家儿子。”

        “欺人太甚。”姜屿低声一喝。

        方才还懒倦黯然的模样,他听见缘由,立时凝下神色,挣扎着掀开薄毯,正要起身。

        却因气血难继,眼前失了景象,摇晃间又险些倒下。

        成简兮眼快,扶住了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姜屿低头,脱力感漫袭全身后,他有了些许冷静,知道当下除却一时冲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顿滞了半晌,他还是容缓着嗓音:“旁人如此欺辱她,我总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审势自知是一回事,满腔心念又是另一回事,纵使一时力不能及,他也要空守这方倔强,不让她再受委屈。

        成简兮并不意外,将他按回了榻上,失笑道:“这便是我犹豫再三,才向你道出的原因。你啊,遇见景女君的事,连自己身子也不管不顾,且什么思筹谋索也忘了。”

        他照顾着姜屿躺好,替他重新盖好薄毯,慢条斯理地又说:“小屿想过没有,景女君若是在意,自己早便追究了。”

        成简兮稍作顿止,目光瞥向姜屿:“你这样挺身而出,在她看来,又算是哪种身份。”

        空作古道热肠,兴许只是多此一举,景十三并不需要。

        她与姜屿划得泾渭分明,本就不想有多牵扯,姜屿强为她出头,恐怕景十三没有任何快意,只会有被人反客为主的厌恶。

        姜屿心思通透,顷刻间明白过来。

        他长睫一颤,似蝴蝶在苍白无暇的面容上,即要破茧而出,整个人又显脆弱无力。

        “但我以为,小屿你至少会是高兴的。”成简兮眸色落至他面颊上,突而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姜屿哪会不知成简兮的意有所指,他垂下首,神思远去,放空了许久。

        而后苦笑着说道:“我怎会高兴。”

        景十三之于他,如巍然不动的高石,如万年难融的冰雪,她待姜屿的心意,桎梏自内里,其他人在与不在,并不相干。

        没有那个痴笨郎君,她也不会接纳自己。

        尘埃落定,姜屿已有这个了悟,不敢再有分毫逾越的期许,当下唯能想到的,只有她的身体。

        他眉眼泛起担忧,低喃着说:“她退了亲事,也不知下次毒发,该要如何忍受过。”

        水波映照浅淡的光泽,摇曳在小榭壁檐栏杆上。姜屿安然垂静,思量万千,最终难抵胸口又隐隐作起的闷痛,无力阖上了眼,心思搅碎成空妄。

        时日尚有,非一朝一夕能谋定好的。他暗叹口气,索性先休养精力,到时再做打算吧。

        成简兮倒不在意景十三的死活,高门之上睥睨,平民皆是蝼蚁。

        姜屿视她珍重,他客居在小屿屋宅,闲来无事,便多关切了几眼,同小屿聊叙几句。

        现下姜屿尽显疲倦,一如断弦的弓箭,困顿得难以强撑。

        他担心小屿的身子不继,心有体谅,自不会再接话多说。

        成简兮替姜屿在香炉里点了一盏安神香,又在小榭四下,把竹帘放下,遮蔽些许明盛的日色。

        姜屿意识已近沉滞,半阖着眼,看见晕和的光芒下,成简兮清雅的身影微动。迷糊之间,他轻声发问:“阿简在外游历,也有许久了吧。”

        成简兮随意点头:“是啊,我不像小屿一般果决,再过几日,就要回氏族去了。”

        高门有高门的困束,自出生起,职责与地位相当,皆有归置,不能够随心所欲。

        在长桃镇避居的这几月,成简兮已觉快意幸甚。

        他与姜屿的游离无谓不同,闲日浮酒,惬意洒脱之后,他不能忘却自己身份。

        “回去也好,阿简总归属于那里,早些伫立在自己的高处,以后会坦顺许多。”姜屿替他着想,好声说道。

        犹如看尽离合的百岁老人,他神色柔淡,意料之中定有这一日到来,徐徐缓缓,不必惆怅。

        成简兮只是轻笑姜屿的豁然。

        友人这处起伏未定,何以急着相送他。

        “不过,临走之前”成简兮话语一转,促狭回身,语气意味深长,“我还得送小屿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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