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白纻箜篌曲(重生) > 第3章 往事越七年

第3章 往事越七年


“陈妹妹——”

        一道少年声从远方急匆匆地传来,而陈贵玉听到这熟悉无比的喊声,僵硬地怔忡在原地,连手中的马鞭什么时候放下也不知道。

        随着这声呼喊,跟着一起从远方而来的还有两队清道率,他们拿着长刀将两旁看热闹的众人全部赶走,直直排列在长都街左右,将婚仪仗和陈贵玉的轿舆包围起来。

        是啊,她怎会没想到,薛皇后的娘家这些年和长都勋贵家互为姻亲,盘根错节,他作为宾客参加祁国府嫡长子的婚宴也不算意外。怪不得,上辈子连她的及笄宴都差点错过。

        她再仔细向楚徵的傧相们看去,果不其然比方才多了一个。

        搬救兵,也无用呢。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稳住,没关系的,重生以来她都做得很好。可当她的视线触及到说话的少年时,到底忍不住想要发抖,想要呐喊,想要……拿起这根金马鞭,将他抽死在鞭下。

        她永远也忘不了,她是那么信任他,为了他永远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至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后却死在他递来的茶汤下,死前七窍流血痛不欲生,死后草席一卷便是来生。

        堂堂的大乾皇后,被他周秉宗,被她表妹冯道莲一起害得不得好死,死后以下等宫婢之仪葬。这对奸夫毒妇,她陈贵玉一定要报仇雪恨。

        “拜见太子殿下——”

        直到耳旁响起护卫和众人齐刷刷的见礼声,陈贵玉才勉强恍然回神,而此刻,周秉宗已然走到她跟前。

        “陈妹妹,你怎么把金马鞭拿出来了?这是祁国公府的三郎君,是先皇后表姊家的郎君,算得上一声远方表兄。都是亲来亲往,又是喜事,让表兄陪个不是便算过了。”

        楚徵当即再朝着周秉宗见礼:“臣不敢当表兄之言,多谢殿下。”他清楚记得临行前父亲告诫他,此次来长都是为娶妻和办事,而不是来闯祸的,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忍。

        看着周秉宗和事佬的作派,陈贵玉不由得捏紧了手上的马鞭,上一世枕边人温文尔雅面具下的奸邪算计竟愣是一点没看出来。重来一世,很多上辈子没重视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串联成线,亡国之后的周秉宗步步为营周旋于安都,周旋于她舅父之手,没几分心狠手辣怕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她坚信以当初那情况,被害死后周秉宗恐怕也多活不了几年。这样安慰着自己,陈贵玉勉力稳住心神,抬首道:“他碍着本郡主的道了,言出必行,说是三鞭便要实打实三鞭。你我已过小定,不知太子殿下是选我这个未来太子妃,还是选不知哪门子来的远方表兄?”说到“太子妃”和“远方表兄”时,她不由得加重声气,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妹妹怎得恼上了,倒唤起太子殿下。大家和阿姨想必在宫中等候多时,误了时辰回头问起,既恼了,那十二郎可不会再给开脱了。”

        陈贵玉冷眼看着面前这比她不过大上两岁的周秉宗声情并茂的表演,何德何能能让一朝太子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应该向他学习才是,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

        “陈妹妹盯着我作甚?”

        陈贵玉故意眨眨眼道:“我在想,陛下派来的羽林郎我使唤不动,刚好十二郎的清道率来了,那十二郎让你的清道率抓住楚三郎,让他结结实实挨上本郡主剩下两鞭。”

        “你——”周秉宗想要破口而出些什么,却终究吞了回去。

        在她吐着血问为什么之时,周秉宗不是说受够她了吗,既如此,她就让他再好好感受下年少时的她。

        周秉宗叹了口气,“好了,不要闹脾气了,不然阿姨铁定没收金马鞭,再罚你禁足半年,。三郎君祖上便是开国公,其父又……更是居功至伟,你可千万不要再闹出些不愉快来,我不同意,大家也不会同意。”

        用乾帝来压她,再去卖人情给祁国公府,周秉宗啊周秉宗,好心计。

        “其父又怎么了?”陈贵玉一手指向楚徵,一边看着周秉宗道:“不就是灭了宁朝有功。可今日他挡住的可不是什么宁朝余孽,而是大乾的南江郡主,未来的太子妃,乃天家内眷。别说祁国公府郎君,便是其父祁国公,在这长都街遇上本郡主也得客气三分。可他不仅不让,甚至堂而皇之想要强行而过。祁国公府以下犯上,本郡主请出陛下亲赐的金马鞭,事后陛下知晓说不得还会笑我太过抬举这位楚三郎。”

        “臣谢殿下美言,郡主执意如此,臣不敢不从。”

        周秉宗挥手打断他,“无妨,三郎君的喜事,合该南江让道。”仍是再好脾气的少年也不免挂上几分薄怒,什么叫做“美言”,想他贵为太子还怕一个加封的郡主不成。

        他挥了挥手让清道率上前移开陈贵玉的轿舆,清出一条通道来。

        陈贵玉也不言语,默默看着面前上演的这一幕,果不其然,太子的清道率还未靠近轿舆便被守卫在两旁的羽林郎伸手拦住。

        能进羽林军的又有几个没有家世,不是人精。

        周秉宗见状偏过头看了陈贵玉一眼,只是眼神中或多或少流露出些许不可置信之意。

        陈贵玉对着周秉宗展颜一笑,只是那笑意明晃晃带着嘲弄,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做儿郎还不了解吗,何至于露出那般神情来。

        像是要迫切证明什么似的,周秉宗直直走向羽林郎。待他走过,陈贵玉握紧手中的金马鞭向楚徵一步步走去,鞭尾落在地上划过一条浅浅的斑驳。

        她踮起脚凑到楚徵肩膀旁低声道:“你猜,是陛下的亲卫厉害,还是太子的清道率厉害?”

        楚徵沉默地瞥向陈贵玉,压下一身戾气,敛眉道:“南江郡主厉害。”

        她莞尔一笑,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楚三郎君倒是会说话,可惜……这救兵搬的不怎样。”余光一瞟,却见着周秉宗竟这么快折返回来,羽林郎这群墙头草,半点指望不上。

        来不及了,陈贵玉故意高喊出声:“太子——”眼神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楚徵,待他稍微一动,右手中的金马鞭便迫不及待地往他脸上身上劈去。

        而楚徵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的手刚起便堪堪向右躲闪。只是他的左边站着的正是新娘子,他不得已再回身将钟慧娘猛地推向一边,再躲闪间猛烈的马鞭激起的鞭风仍在他左脸脸颊处落下一道红痕。

        “陈南江,你这是在干什么!”刚回折的周秉宗看着心惊的一幕差点将心溢出胸外,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蠢事。

        差一点,陈贵玉心下无比遗憾,没打着人,只划伤了脸。不过,面容有瑕,这未来的太子之位不知还能不能坐上。

        “三郎,你的脸。”被推开一旁的钟慧娘回过神来,看着楚徵脸上血肉模糊的鞭伤,扶着他却只能默默垂泪。

        楚徵微微抬起手抚上刺骨疼痛的伤口,斑斑鲜血从脸上转移到指间,与还在渗血的手心两两相彰。

        “金马鞭既然出鞘,当然是抽上三鞭。老老实实挨着不就好了,非要躲闪,好端端一张脸毁了容,成了丑八怪谁还敢嫁?”目光转向扶着他的钟慧娘,继续道:“这位钟娘子,还没进府门还算有得退路,本郡主害你夫君毁了容,自然赔你个人家。太子纳妃还缺一个良娣,不如就你吧,伴着本郡主也好解些闷。”

        楚徵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陈贵玉,让她离得钟慧娘远远的,一字一句道:“这个仇,祁国公府记住了。”

        周秉宗见状焦急之色溢出言表,对着陈贵玉怒不可遏:“不就一条道,为何这般羞辱?你非要如此跋扈,那刚好本宫和你一同回宫去见大家。”

        陈贵玉站稳身形,揉了揉被楚徵推开的肩膀,这力气可真大,估计已然青肿,面上却一派浑不在意,大剌剌道:“怎么,你宫中莺莺燕燕那么多,我再给你添上个红袖妹妹还不好?这位钟娘子可是淑妃的侄女,荣王的表妹,尚书令的孙女,正经的名门闺秀,太子殿下有什么不乐意。”

        周秉宗先是一愣,后恼羞成怒:“休得胡说,本宫哪有什么莺莺燕燕,且钟娘子乃祁国公府的新妇,你别污蔑钟娘子的闺誉。”转头又向楚徵道:“三郎君且直接穿行罢,两顶轿舆这长都街亦能过。”

        “也罢,千错万错都是本郡主的错,本郡主既刁钻又跋扈,可却从来最信守承诺,皇后殿下向来夸赞我是个重诺的孩子,”陈贵玉故意看了周秉宗一眼,回过眼神笑道:“还差最后这一鞭,说到就要做到。”

        说是大乾的太子,可这位置怎么来的,她陈贵玉可是清楚的很。当真以为他生下来就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不成,若不是七姊陈贵妃,他那不过九嫔之一的亲生母亲薛顺仪能那么顺利登上继皇后的宝座么。可惜,七姊曾为宁朝的南康公主,不然皇后的位置非七姊莫属。眼下,钟淑妃是仅次于贵妃的三夫人,荣王又是乾帝的庶长子,钟尚书门生广布,薛皇后许下的承诺不好好遵守,想要左右逢源,这大乾太子之位安能安稳?

        “你——”周秉宗脸上一阵青白,他着实没想到今日的陈贵玉疯了一般半点脸面都不给。往日,他是知道她刁蛮跋扈名声在外,可从来对他勉强称得上温柔,他自己还未有今日这般感同身受。他捏紧双手成拳,狠狠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得“忍”,堂堂的大乾太子的脸面算是丢尽了,也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走,回宫。”周秉宗连招呼都不打,带着清道率转身离开,只是这背影颇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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